人,惶惶,泪凝噎。
夜,萧萧,西风烈!
谯楼,火光万丈,亮如白昼。
大道,波平如镜,一路向西。
黄邵满面尘灰,发髻蓬乱,眼中密布血丝,率先从谯楼中冲了出来。
“黄山,滚出来!”
“朝廷鹰犬!奸诈小人!”
“藏头缩尾算甚么英雄好汉!”
汉军刚刚生长出来,又被黑夜带走。
他们在哪里,又要做什么?
“嘭—!嘭—!嘭—!”短暂的沉寂之后,东门外的汉军用攻城锤作出了响亮的回答。
“将军,汉军撞门甚急。。。。。。”小校急如火燎。
黄邵压着怒火,一言不发,猛抽几鞭,奋身闯人夜幕之中。
“跟上!”小校低喝一声,带着七千黄巾紧跟了上去。
一百步,二百步,三百步。。。。。。
队伍很快冲到了城中,预料之中伏击和死战还是没有出现。
头颅,断臂,破碎的铁盾,折断的长枪,散落的内脏
空气里,血腥味依然弥漫;大路上,尸横枕籍,怵目惊心。
远处的谯楼,掩映在火光中,如梦亦如幻;
脚下的石板,凝固在鲜血中,肃杀而诡异。
“嘣!嘣!嘣!”心跳声似乎受了血腥味的驱动跳得愈发狂躁了,变得振聋发聩。
蓦地,梆子声大作!
嗖!嗖!嗖!
嗖!嗖!嗖!
如蝗的弓箭和弩箭从临街商铺的阁楼和窗棂中破空而至!
弩箭穿过咽喉,钻透皮甲,贯穿心脏,直到将一只脚掌牢牢钉在地上才罢休!
弓箭像一只只嗜血的罗刹,吹着尖利的口哨,舞动锋利的鬼爪,抓向面门、膝盖、胸膛、心窝。。。。。。吞噬着一切血肉!
嗖!嗖!嗖!。。。。。。
盾兵们蹲地举盾,背心却被射成了豪猪;枪兵们带着箭跑了两步,很快却被几支甚至几十支箭镞强行按在了地上;弓兵们拈弓的动作则很快被如蝗的箭林凝固。。。。。。
箭,一直下,来自四面八方,只要射程之内存在目标,就毫不停止,哪怕是一具尸体!
“给老子稳住,冲进去砍死弓弩手!快!”黄邵声嘶力竭。
“杀!”
“杀!”
“杀!”
杀声盈城,声浪很快将黄邵的命令淹没。
东面,一位少年举着陌刀带着骑兵从火光中冲了出来;
南面,为首的将官拿着巨斧,疾驰而出;
北面,弱冠小将横枪立马,缓缓而出。
“走!去西门,也该会会黄山了!“
黄邵目似喷火,领着亲兵继续向西疾走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
中牟西门外
我站在护城河外,默视着黄邵的到来。
黄邵绰刀而出,与我隔河而望,良久之后他仰起头。
人在仰头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笑,黄邵涕泪横流:黄山,你千算万算,还是没算到老子能活着出城吧?哈哈哈哈。。。。。。
我淡淡说道:我等你很久了。
黄邵的笑容戛然而止:大开西门竟是故意为之?
我:有希望,你们就不会拼命。我既不想看到无谓的伤亡,也不想看到一个黄巾活着走出中牟城。
黄邵回首身后八百残兵,又仰起了头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:拿了戟就是西楚霸王?笑。。。笑死俺了。哈哈哈!
我:山一程,水一程。。。。。。多笑两声吧,最后一程了。
黄邵狞笑着举起长刀:小的们,一起上,砍了黄山脑袋拿。。。。。。
“嘣!”
长箭破空而至,射穿黄邵的头盔,箭羽犹在剧烈晃动!
“杀——!“
八百黄巾贾起余勇,向我发起最后的冲锋。
”圪垯——!“
随着一声巨响,瞬间便有一百多黄巾从我眼前消失。
看春晚的时间,程昱却在敲冰块,真是难为他了。
我击掌三声,从西门的南北两侧和我的身后又有数百伏兵现身而出。
我对黄巾余众道:放下武器吧
众人:大人能饶吾等不死么???
“听我的,至少能过个年。”我苦笑一声,冷冷道,“不听我的,马上死。”
曹性快步上前:主公受惊了!
我假意怪罪道:你也不让黄将军过个年!
曹性告罪:黄邵这厮口出恶言,末将没忍住哩!
我摆手:罢了。将俘虏收监,好生看管。
曹性:遵命!末将要不要吩咐下去,杀羊摆酒庆功?
我眼一瞪:扑灭东门余火,打扫战场,封锁四门,全城搜捕司马俱!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!
曹性:诺!
。。。。。。
中平五年元月初一,中牟大堂。
甘宁两手拎着一个人昂首而入,一把摔在地上,神气活现道:主公,快看!
我打了个哈欠,眼前一亮:哟,这不是司马惧嘛!在哪找到的?!
甘宁:属下去俘虏营里觅到一个司马惧亲兵,先将他打个半死再去追问,原来中牟粮仓里有个枯井呐!哈哈!
我大腿一拍:好小子,记你一功!我就知道书上说得错不了!
甘宁:嗯??书上???
我晃晃手上的中牟账本,咂嘴道:刚刚看到,嘿嘿!
甘宁释然,满脸堆笑道:主公看某可能做得校尉?
我:中牟是小仗,你当个曲侯是妥妥当当。。。。。。校尉嘛,还得继续观察观察。
甘宁:主公放心,属下一准砍了管猪的脑袋!
司马惧:呸!乳臭未干,大言不惭!
甘宁火起,一脚将司马惧踢飞三米,怒道:若非主公在上,早就挖了你的心肝!
司马惧:朝廷鹰犬,溜须小人!
我见甘宁又要虐囚,连声道:兴霸,也饿了吧,徐晃他们都等着你呐!
甘宁瞪了司马惧一眼,对我作揖告退,骂骂咧咧出门去了。
司马惧对我怒目而视,破口骂道:甄家贱奴,若要本将投降,却是痴心妄想!
我:不能谋,不能打,不能说,我要你投降干鸟用啊!
司马惧:你?!
我咂咂嘴,恨声道:一个小小的中牟城让本将折了一百多个兵士,死了两千多个百姓。。。。。。尼玛,不杀个把典型对不起党和人民啊!
司马惧挺胸道:要杀便杀,要砍便砍!
我脑袋一拍:要的就是你这态度,就怕你胆小,不够玩!哼哼!
司马惧凛然:何惧之有!
我:来啊!带下去,让丫吃饱喝足,明天好餐刀!
两名士兵上前把司马惧押走,程昱皱眉道:主公,您真要。。。。。。
我坏笑道:瘪犊子是既是管猪心腹又是流窜惯犯,嘿嘿。。。。。。不让丫开开眼怎么会乖乖合作呢?
程昱放心地吁口气,奏道:还有一人,您要不要见见?
我:嗯?
程昱:文丑。
我:文丑?!他还活着?!
程昱:管亥之前一直对其进行劝降。。。。。。
我:赶紧的!带。。。请过来!
程昱:诺!
少顷,文丑带到。
文丑身胚确实很大,长相嘛。。。也确实人如其名,何况脸上还多了几道骇人的血痕。
就审美观来说,古今并无轩轾。以貌取人之恶习嘛,孔圣尚且不能免俗,何况于我。
事实上,在古代皮相比后世还要重要,能进殿试的贡生,水平能差多少呢?进士及第还是同进士出生,就看那一回眸的功力啦。到了明朝,举人一般是没资格当官的,除非是所谓的补录,吏部选曹的给事中们让一大排一大排的举子们挨个站,干嘛呢——兄弟们,刷脸吧!谁看得顺眼谁上。
唉,人生如戏,要看演技。
我:文将军,久仰大名!
文丑:卧虎大人认得卑职?!
同列河北四庭柱,想必文丑和张郃应该挺熟络吧。
我:张郃时常提起将军呢,嘿嘿!
文丑的眼珠凸得更狠了:张校尉也认得卑职???
也是啊,董胖子还没进洛阳,袁绍怎么可能溜去河北呢?大意了,大意了!
我一本正经道:英雄相惜,大抵如此!
文丑有点小感动也有点小尴尬:大人谬赞!败军之将,当不得“英雄”二字。
我:打仗嘛,不是输就是赢。所谓的人生大赢家,就看最后一场。这个才重要。您说呢?
文丑由衷:大人这般说,卑职感激不尽!
我:说真的,您身陷囹吾数月之久还能秉持忠贞之道,是帝国军人之楷模!
这句称赞是发自肺腑的,换做是我肯定挖空心思来个越狱风云或者曲线救国啥的。不过话说回来,丘八都像我这样,绝对不行。
文丑感激涕零:大人。。。。。。
洒向人间都是爱啊,结了善缘就该散场了。
我扶起文丑,安慰道:文将军,你可以回洛阳了,随时。
文丑面露难色:主公他。。。。。。
我耸肩:本初仅仅罢官,而上次豫州之败已然追责完毕,文将军可以放心。
文丑:卑职。。。。。。
我奇道:还有问题么,文将军?
文丑:卑职这副光景实在无缘再回袁家。
我恍然道:将军是想戴罪立功?
文丑:还望大人玉成!
我皱眉思忖良久,摇头道:您的心情我非常了解!但是越俎代庖这种事,不合规矩啊!
文丑:何谓越俎代庖?
我:将军在我这戴罪立功,本初兄会作何感想呢?您不慎重考虑一下么?
文丑:卑职若能侥幸立下些许功劳,主公面上也有光彩!
我连连摇头:未见得,未见得。这。。。这该怎么说呢?
文丑突然起身走到梁柱之前,厉声求道:卧虎大人若不允,卑职便一头撞死!
我楞了半晌,叹气道:唉!也罢,回京之后再向本初解释吧。
文丑再三顿首:将军厚恩,没齿难忘!
我扶起文丑,警告道:丑话撂前头,本人对将军此举所造成的一切不良后果,概不负责!
文丑:大人放心!
。。。。。。
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