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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书屋 > 其它小说 > 大省长安 > 79 顺义
  “鹞子哥,要不你去说吧?”
  “为什么是我,你小子这么着急,怎么不自己去啊”
  无论浪头鲨怎么怂恿,月底鹞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掠过湖面,将官府围困失败以及傅宗龙已经决定放弃化身谷的消息禀报给柳霸,只好反过来质问一句,草草堵住对方的嘴巴。
  “鹞子哥,咱们这回算彻底完了?”
  受到月底鹞的挤兑,浪头鲨略略安静了片刻,又开始焦躁起来,原地转了几圈之后,还是压低声音说出了心中所想。几步之遥的浪头鲨仍旧眼睛眨也也不眨地望着湖面,似乎并没有听到月底鹞的问话。
  不知谷外天气如何,自打从扶风擂返回后,化身谷之上有限的天空始终被乌云笼罩,十几天过去,都以为会有一场暴雨,却不见老天有任何动静。天色阴沉,湖面不见一丝波澜,一支支水草拼命向虚空处抓取,如果月底鹞两人还有心情欣赏风景,见到景象大约如此吧。
  在沉闷和压抑中有过了许久,月底鹞忽然眉头一皱,轻身呵斥道。
  “出来!”
  远处树梢微动,一个肤色酱紫的汉子应声而下,看到两人,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,也不作任何辩解,仿佛等着某人发落。
  “你小子!不老老实实在住处待着??????”
  “嘘!”
  浪头鲨才数落了叶旗半句,就见月底鹞轻嘘一声,立即做了个禁声的动作,三人警觉地交换一下眼神,转身匆匆散开。
  自从下过那条禁止所有人靠近湖心汉式宫殿的禁令之后,整整半个月多除了送饭的仆人,柳霸始终没有见过一人。此时也不知因何缘由,竟然颇有兴致地从宫殿内一跃而出,在湖面上点水疾走。快要靠近岸边时,下意识觉得有些异常,随口唬道。
  “谁在岸边?”
  四野寂静,并无一人回话,柳霸笑了笑,打算涉水折返,却听到一人异常沉稳的声音答道。
  “谷主,是我们!”
  柳霸回身凝望,正看到叶旗从乱草中绕出,脸上的恬淡神情瞬间一扫而空,沉声问道。
  “叶旗?有事?”
  “启禀谷主,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??????”
  不等叶旗说完,柳霸突然双眼微眯,摆摆手,冷冷说道。
  “算了,既然你们三人都在,老夫也省去许多麻烦。”
  话音未落,浪头鲨和月底鹞已经一前一后来到近前,柳霸看也不看二人,继续道。
  “过不了多久,化身谷会遭逢大劫,你们三立刻下去准备迎敌吧。”
  说罢,纵身跃起,在湖中如履平地,不一会儿已经返回了大殿。月底鹞三人既惊又奇,更不敢多嘴,同时摇摇头,各自散开。
  虽然巡抚衙门再次张贴出告示,甚至遣词造句都比上次犀利许多,但是从实际效果来看,这些盖有朱红印信的官方文书并没起到多少安民作用。市面依旧萧条,闹事的人们越聚越多,气急败坏的傅宗龙本打算派出几队官兵做做剿匪的样子,后来实在焦头烂额,只能匆匆招呼军兵们协助地方连压带吓,企图控制事态进一步恶化。
  于此同时,趁着官府无暇顾及。这个尚未有正式名号的长安武林结盟组织,已经在吕大省的振臂高挥下,短短时间内集结了六千上下的“诛邪”队伍。人们暗中潜伏在辋川派各处,时刻准备着开拔剿灭化身谷。
  “过瘾,过瘾,老夫仿佛已经看到柳霸那张面饼脸被踩的稀巴烂了,哈哈”
  闻墨麟老爷子的笑容这几日就不曾从脸上换下来,不管遇到谁都会放下掌门的架子,闲聊几句。从街角刚刚转出的杨承露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,快走几步赶上前,朗声说道。
  “闻老鬼,咱们这么大阵仗,壮观是壮观,怕人会给别有用心的人留下话柄啊。”
  “什么话柄不话柄,从我们结盟那天开始,早就在巡抚老爷那里挂上号了,这时候才担心,晚了,哈哈”
  转头瞧了瞧杨承露那张眉头微皱的脸庞,闻墨麟显出一副狡黠的表情,有意提高声音回应了对方的疑虑。看到闻墨麟再次放声狂笑,杨承露陪着干笑几声,伸出一根手指,对着他隔空点了几点,说道。
  “你呀,你呀,哎,老了老了倒疯了,呵呵”
  对于杨承露的揶揄闻墨麟向来不以为意,任凭对方点了半天,忽然想起一件事情,开口道。
  “对了,杨老爷子,你在咱们哥几个中算是最有学问的,有没有想过给咱们这个盟取个合宜的名字,盟主都有了,却没个响当当的名字,传出去怕别人笑话。”
  对于这个提议杨承露还是有些乐意的,略略思索片刻,随口问道。
  “取名的事情,你没向盟主建议过?”
  “说是说过,盟主说自己也没多少墨水,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好的,就再没话了。”
  说罢,语调温和,面色诚恳道。
  “老实说,大省这后生事情真是多,咱们几个老鬼能帮点就帮点吧”
  “说的是,让我想想吧”
  两人一前一后,边聊边走,说话间已经到了辋川总坛。杨承露前脚刚迈进大厅,就看到杨沐风在吕大省面前,摇头晃脑显摆着什么,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地十分古怪,有意落在闻墨麟身后很长一段距离。
  “盟主,人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,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?”
  闻墨麟习惯性地大步流星来到大省面前,开口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。大省到他,赶忙安排弟子们让座端茶,同时也看到极力将注意力聚焦在大省身上的杨承露,主动迎上去,笑呵呵道。
  “杨门主第一次到盟中议事,吕某和晚辈们分外高兴,大家都以听到您老的教诲为荣幸呢,是吧,沐风?”
  虽然大省极力撮合,沐风却不为所动,在杨承露目光扫向自己的一瞬,故意仰起头冷哼一声,并没拾起大省的话头。众人看在眼中,多少有些局促,闻墨麟眉毛一挑,提高嗓门说道。
  “哎,杨老爷子,都想一路了,我们盟的名字取好了没有?”
  这一句话不咸不淡,正好打破僵局,杨承露会意,苦涩地笑笑,捋了捋稀疏的胡须,开口道。
  “倒是有一个,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。”
  听到要给同盟取个名字,众人马上来了精神,同时目不转睛地望着杨承露,眼巴巴等着他开口。看到杨承露凝神闭口,大省代表众人,焦急地问道。
  “什么名字,杨门主快些讲出来吧。”
  听到大省的催促,杨承露那张不留岁月痕迹的脸上,稍稍浮现出几丝红晕,缓缓道。
  “老夫记得闻掌门曾说我们早已是朝廷的眼中钉、肉中刺,这样看来,只有顺应天意推翻早已腐败至骨髓的朱家王朝,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。由此,老夫记起亚圣曾的两句至圣名言,叫作“顺天者存,逆天者亡”,咱们的同盟莫不如叫作“顺天盟”,如何?”
  “意思倒是这个意思,只是与京师重名,怕惹人耻笑,哈哈,再想想,再想想。”
  不等众人细想,闻墨麟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,杨承露自己一琢磨也觉得考虑不周,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,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。见到学识最为渊博的杨承露也拿不出合适的,众人忽然来了精神,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出了许多各有说道的名号,场面一时十分热烈。
  “兼爱盟,咱们墨家终极追求就是这个!”
  “悯生渡劫盟,这可是我那老师傅的临终遗命啊!”
  “四海盟,汇通四海,这可是百业复兴的美景啊!”
  “诛邪盟,咱们本来就是要去诛杀长安武林的邪门歪道的。”
  “飞凤盟,哈哈”
  ??????
  众人七嘴八舌、插科打诨议论半天,也没提出一个人人认可的好名号,终于消停下来,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大省身上来。就在此时,有人极力提高嗓门说道。
  “顺义盟,咱们顺应天意,拯救苍生于乱世,同时,咱们要重建武林秩序,无外乎教化众兄弟义气为先,所以??????哎,哎,听我说完嘛!”
  “顺义盟,不错,不错”
  “顺应天意,义气为先,好,好!”
  “念起来也朗朗上口,嗯,有点意思,哈哈”
  ??????
  杨沐风不知何时溜到大厅一角,实在受不了众人乌七八糟的名号,于是略加思索,提出自己的想法,可是不等他解释完,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炸开了锅,热议起来,反而将他这名提议者冷落在了一旁。沐风扯着脖子喊了几声,由于用力过大,牵动伤口,疼痛难耐,表情变地扭曲起来,只好叹口气,无奈地摇摇头继续靠在一根柱子上。
  感觉火候差不多了,大省破天荒地清了清嗓子,高声说道。
  “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,那咱们就叫顺义盟,好不好?”
  闻墨麟对杨承露挤挤眼,第一个大声回应道。
  “嗯,不错,老夫同意!哈哈”
  其余人见精通阴阳五行的闻掌门都表示没有意见,也跟着或连连点头,或开口附和道。
  “没意见,就叫顺义盟吧。”
  看到众人一边念叨着“顺义盟”,一边摩拳擦掌,大省从座位上站起来,大声宣布道。
  “既然人人欢喜,咱们从今天开始就叫顺义盟!”
  说罢,大省申请变得肃穆,铿锵有力地说道。
  “顺义盟的兄弟们,三日后卯时大家点齐人马,咱们一同出发剿灭化身谷!”
  “剿灭化身谷,剿灭化身谷!”
  深呼海啸般的呼喊由辋川总坛而出,在整个滋水河畔回荡。
  当天夜里,晚饭用过,大省早早将顺义盟中的骨干人员召集在一处秘密所在,开始商议对策和人马部署。沐风安静地忍耐半天也没看到杨承露的身影,开始活泛起来,开口道。
  “吕大哥,要剿灭化身谷其实有三道关卡一道难题,不知大家明白不?”
  听沐风的说法,似乎足以切中要害,大省立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,抬头望着他,这种大省独有的注视让沐风十分享受,立刻让他眉开眼笑,眼放精光。稍稍组织一番词句,沐风潇洒利落地从地上拾起三根柴火棍,依次摆放在一只茶碗前面。指了指第一根柴火棍,开口道。
  “这是化身谷散入江湖的各色人等,是他们的眼睛和耳朵,咱们需要先打碎这第一道关卡,让他们变成聋子瞎子。”
  说罢,拿起细小的柴火棍用力掰断,胡乱仍到地上,同时抬眼在众人身上快速扫过,然后捏起第二根柴火棍,开口道。
  “这是柳霸经营多年的化身谷外围防线,说白了就是一些与化身谷狼狈为奸的山寨、庄院,他们环绕在化身谷四周,要攻入化身谷,必须一座座挑翻。不过,算了,到时再说吧。”
  这次没再过分卖弄,随手折断柴棍,沐风语速加快,说道。
  “第三道是硬茬,他们也许已经布置在化身谷口乃至谷中各处,都是些亡命之徒,必须硬碰硬才能拿下,这已经是化身谷的最后一道围墙了,推倒它,化身谷就算攻破了。”
  说道此处,沐风并没有像前两根一样将眼底的柴棍狠狠折断,而是顺手抄起茶碗,倒掉茶水,倒扣在第三根柴棍上。等到从所有人眼中都可以看出疑惑时,才开合嘴巴,一字一顿道。
  “化身谷险就险在这环绕谷口、谷中几处的瘴气,破解不了这道难题,怕是等不到推倒围墙,我们倒先命丧谷口了。”
  话到此处戛然而止,众人意犹未尽地等了半天,也不见沐风多说一个字。赵清岚想了想,开口道。
  “完了?”
  “完了。”
  看到沐风高深莫测地,任凭众人向其投去疑问的眼神,赵清岚有些气愤,开口道。
  “你这也只是分析了形势,什么对策也没有啊?!”
  从沐风说出第一句话开始,大省的注意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柴棍和茶碗,这时听到两人的对话,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,开口道。
  “柳儿,带上凤儿尽快召集几名药王洞精干弟子来辋川总坛商议对策。”
  “好!”
  答应一声,康柳儿和古飞凤两人从众人眼前匆匆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