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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书屋 > 历史小说 > 东周列国风云录 > 第二十章 费邑风云
  三日前费邑国府议事,那薛宰力排众议,方能博得劳力万余,待排了名册,绘制地图,写明工期时日。这才遣那城中卫晏无病、左军司马冉再立奔赴曲阜,朝见季孙大司马。
  闻费邑来人,季孙意如拖着苍老的身躯,在司马府中堂面见此二人,见这二者衣冠博带,且衣冠发饰梳理得体,不由得让季孙意如点了点头。
  “臣等见过大司马。”
  这冉再立及晏无病齐齐施了一礼,这才在中堂客座正坐,听候季孙的问答。
  “我听闻,薛宰以整备妥当,待秋收之后,便可修整城备了。可有名册?”那季孙意如捋了捋胡子,伏在案上问道。
  “禀大司马,名册已然撰写完备,就在府中,可请大宰勘察!”那冉再立挥手,示意立在殿前等待的本邑家奴抬上竹简,以便让大司马府前甲士抬上名册,直送至季孙身侧,他手下卑人才从中取出一卷头册,低着头将那卷竹简举过头顶,递交与季孙意如。
  “哦?以奴隶为前驱?不怕奴隶跑了?”这季孙意如指着卷册一牍道:“真不知是谁人所想的蠢事,合奴隶两万入国府听用,不知奴隶乃诸卿之本?若诸卿怀恨于心,谁人与我守国?合国用……真蠢不可及。”
  “禀大司马,这是……我主薛宰所思。不知,大司马意下如何?”那冉再立向季孙意如施了一礼,轻声道:“我主有策,愿与大司马进言;一是氏族不稳,便须得有货押解于府,也叫氏族不敢反心,前年与齐人交战,我国丧师丧地,需再编新军,重整军备。二是费邑民众,多秋收在即,不便与公家修城,这才出此下策。望邑宰所思,大司马能允。”
  “这费邑乃我的私邑,岂容他人非议?”季孙意如拍着席案,指着前来觐见的费邑宰薛家臣僚。
  “汝主不过薛国国民尔,我季氏可怜他,先祖赐他一城而谓大夫,今口出狂言,言此编纂新军,祖宗礼法安敢轻言,奴隶编军?让我掷面何地?”那季孙意如按着宝剑,双目一眯喝道:“费邑宰,安不知士卿方为国之大事,奴隶乃氏族之本。汝主不知奴隶为私,而国人邑人为公否?若私产被废,如何再叫国卿安心?这都看不破,如何为邑宰?我看,子泄可为费邑宰。汝主,便回哪薛城,在做打算吧!”
  那薛家家臣左军司马冉再立,却紧紧的攥着衣裳下摆,垂着头颅,堂堂七尺汉子却被如此怒斥,而敢怒亦不敢言。
  “大司马!我薛氏为大司马身前效命多年,未有功劳,亦有苦劳。望大司马三四也!”那晏无病连向季孙意如拜了三拜。伏在地上道:“算我主有错,亦非愿为大司马解忧而,何故如此?”
  “如此弥天大错,叫我如何宽恕?仲梁怀,你与他们说!我乏了,需回堂歇息。”说着,季孙如意便起了身,一甩长袖,靠着卑人扶着,缓缓退入后堂。而那仲梁怀,眯着眼看了看堂下二人,笑了笑,用袖子掩面道:“贵邑宰不怕激起民变?”
  这仲梁怀年不过三十,却有一身谗臣之风,见过此人多评价不高,却又不得不承認,此人虽为谗臣,却又有过人之智。屈服避祸,各是此道高人。见他露出修的漂亮的三缕美髯,用手轻轻一捋,道:“若贵邑执意如此,不出半月,便有萑苻泽之急。”
  “萑苻泽!”
  这二人虽身居末职,却也听闻八年前郑国之乱。那萑苻泽聚万奴隶,杀城守而自起反郑。这些奴隶多各氏家奴,平日生活惨淡,早有反意,但因子产刑法于鼎,不敢发难,便隐忍不发,又见执政子产病故,子大叔续之,猛政渐宽,便一起发难,聚于萑苻泽。虽被子大叔一举歼灭,可也让列国明晰,邑地各处,奴隶不语而行,户不过百,而同氏不曾见,分地而居。
  “依大夫所见,难道要强征民夫以修城邑?”那晏无病抬起额头,盯着这仲梁怀道:“各邑可有此等先例?”
  “不曾闻之,可也并非无理,我有邑城,才有国民平安,若邑城老朽不堪。国人如何安心?我城池亦是保民所铸。盖因于此,如何不能征民而用?”那仲梁怀捋了捋胡子。扶着席案之上的竹简,又从堆放竹简的框中拿了一卷,笑道:“如此之多,可不闻,明礼几何?尚可几何?不未明几何。可笑可笑。”
  “我主有言,强征民力,下场不过陈国二庆尔。”
  那冉再立说完,向仲梁怀深鞠一躬,这才起身连退三步,又向大堂施了一礼,便领着晏无病奔出大司马府邸。却没看见,那仲梁怀面色一沉,伴随着那二人离开时发出的声响,仲梁怀也发出了丝丝冷笑。
  “晏卿差卑送竹简一牍,言送与蔡公子。蔡公子,谁人姓姬名则?”
  若大的驿站,三五寻常之人于此间小驿旁酒肆对饮,鲁人好爽,亦是慵懒,若非大事,绝不会凑凑热闹。但今日不同,七八人在酒肆内盯着这步入驿站的晏氏家臣,谁人不闻,三日前这力能扛鼎的蔡国公族,何其神勇。又听此二人互有间隙,怕是要出些大事啦。
  见那卑奴左顾右盼,其分明认出自己,姬则也不点破,只是笑着出了房间,走到哪小卑面前,抬手抓过竹简道“简已收,汝可归去。”
  姬则说罢,便攥着手中竹简,也不回头,留下那一脸错愕,又不敢言语的小卑,直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  “那晏殊如何与君冲突?妾身从未听君提起。”云姬用袖子遮着脸庞,侧身坐在姬则前,那祁伯正坐在左,随身坐右却是弗奥格奈斯、其子阿辟修。
  “不过小事尔,三日前见孔师,少正卯,此二人各有所长。不过,那日与少正论法,少正言其三名弟子与我跟随,孔师虽然复礼,却亦有大能。我问治国,他言;‘足粮足兵足信’便可以治国。我方觉得,此言可谓妙哉。”姬则说着,一甩大袖,按着佩刀正坐于前,笑道:“昨日晏殊,欺人太甚。我举鼎而破其锋芒,已此恶了那晏氏。今日这晏殊送简,怕也与此有关。”
  “公子,可是太过急躁耶,助孔丘而恶晏氏,下下策也。我等不过暂居于此,过些时日还要前往卫国,于鲁不过是暂居。何必对此士卿针锋相对?”那祁伯将剑放在腿旁,看着姬则道。
  “三日前国府大召诸卿氏族,待我见此邑邑宰薛大夫,观之其言行。某便断言不出六日,此邑宰之位必然更换。是去是留,你等如何评说?”姬则说着,举起那卷竹简,打开细绳这才摊开一看。不由得笑了三声道:“此子才算耐不住性子,你们看,他言及与我决一生死。我昨日借他与孔师试好,拿他做了试剑石。这样的人,看不清明理,可悲,可叹啊!”
  “若此邑地生乱,难保曲阜不兴兵讨之。”祁伯深吸了一口气,转过头去,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。这阳光坠在柿子树上,初秋已至,到时让这深绿的叶子坎坎变红,随着微风轻轻摇摆。
  “此邑为季孙私邑,如何能乱?便看薛大夫,虽有变革之心,可惜。不可成事也。若动私产,则氏族不稳,若以民用,则民心艰难。难也,上上策为无为而治。”姬则说罢,拿起案上的觯饮了一爵。
  “我闻本邑邑宰尊孔丘而轻法学,重孔师而爱惜民力,却忘重压之下,必有不急之危。无法疏导,终会功亏一篑也。”云姬眨了眨眼睛,对姬则嫣然一笑道:“宰位之争,多是血腥无比,若如此,这偌大费邑也要有一段时日才能恢复了,趁此未发之时,速速离去吧。”
  “哦,云姬如此意下,祁伯,你意下如何?”
  闻云姬如此诉说,姬则点了点头,又问祁伯道。
  “小老儿不敢胡言,那日徐国之行,君如何见,今便是小老儿如何谏。”那祁伯捋了捋胡子,用手扶着席案,看着姬则道。
  半响,姬则这才从沉吟中开了口:“离开此地,事态紧急,可惜少正之人不能随我出行了。这般,我告知孔丘此事,让他做好准备。也卖个善缘与他,日后也好有人帮衬。至于少正。若来得及,便也一道告知。这般速做决断。你等整备妥当。也可半日便出此地。”
  正待此时,驿馆之中突闻一似曾相识之声,那人道:“蔡公子,今孔师相邀,特遣我来。在下子路,拜见蔡公子!”
  待姬则出了内厅,由上至下一探,见是子路。这才笑到:“本欲拜访孔师,不想孔师先来请我,天意也。便由仲兄稍待片刻,也叫我好整理装束,得体而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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