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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书屋 > 其它小说 > 大省长安 > 85 许诺
  离开众人后,大省一路狂奔,转眼间已到六根峰顶的断崖边,经过短暂的停顿,纵身跃下。功夫不大,三五个男女追了过来,冲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望见悬崖,立刻止步,后来的两人也是一愣。只有末后追上来的女子没有丝毫犹豫,趁几人不注意,奋力一跳,近旁的妇人下意识地想伸手拉住她,竟然扑了个空。
  古飞凤极力向悬崖底部眺望,除了满目的云雾,其它的一概看不清楚,怔怔出神道:“柳儿姐姐不会有事吧?”这句话虽有关切的意思,但是更多的好像是一种自嘲和失落。古飞彪看在眼中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沐风却故意打趣道:“人跟人之间的亲疏啊,往往就在这“奋不顾身”四个字里啦,哎??????”
  虽然八角仍旧有些放心不下,还是半劝解别人,半安慰道:“看样子掌门对这里很熟悉,康姑娘跟着他应该没什么危险,古姑娘还是不要担心的好。”
  “嗯!”古飞凤附和一声,重重地点点头,转头道:“你们先回去吧,我在这里再待会儿。”
  断崖之下,大省刚刚爬到岸边,就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,扑通一声跌入深潭中。不一会儿康柳儿从水中浮了起来,抹了一把清凉的潭水,望着大省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。见到康柳儿大省颇感意外,随后就淡定下来,猛然游出一段距离,伸出手拉住柳儿一只手,二人一同游向岸边。
  “你看那里,对,就是水潭上面那片,当年我的,当年有两个人在那片抓娃娃鱼,就是他们将我从水中救了起来,呵呵”上岸之后,大省指着水潭上面的溪流,对柳儿讲着当年的获救情况。柳儿只是会心地笑了笑,却没有任何感叹和评价。大省继续说道:“走,我领你见他们去,兴许老人家会很喜欢你呢。”
  说罢,大省拉着柳儿的手,二人走出河滩,向着大省睡梦中反复出现的地方欢快地走去。
  “在这里主的老人家可神奇了,他曾经是个道人,后来又自称得道高僧,平素却从来不戒酒肉,嗨,真是一个脾性古怪的高人。”
  “虽然没有当场比试,但是我觉得他的医术应该和咱们药王洞的长老们有的一比,当年我都是将死之人了,没几天就被他从阎王爷那里生生拽了回来,哈哈。”
  “还有我那两个,朋友,一个憨憨傻傻,一个却十分油滑,两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,哈哈,保管乐死你??????”
  “对了,见了老人家你只需说你是我的,朋友,对,朋友,千万别提说你娘亲啊,个中缘由,还是晚些再说吧”
  ??????
  也不管柳儿是否有兴趣,大省一路絮絮叨叨,流露出少有的兴奋和顽皮。
  然而当两人绕出竹丛的一瞬间,大省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。原本游鱼跃起的池塘,传来阵阵恶臭;曾经醉人的荷塘,胡乱漂浮着几根干枯的枝干,塘里再无半分颜色;在看那几间茅庐,不知经过飓风还是大火,此时仅剩几段或折断或未燃烧尽的木棍。最扎眼还是一口沾满黑褐色烟尘的山洞,仿佛干瘪地嘴巴无声地哭泣着。
  大省发疯一般,在四处极力翻找着,柳儿默默不语,紧紧跟随着他,时而帮一把手,时而面露戚色。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搜寻,大省几乎将这处不大的地方翻了七八遍,终于瘫软在一块大石上,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。柳儿鼓了好几次勇气,终于还是没说什么,任由一贯坚韧的汉子在他眼前宣泄心中哀伤。
  “吕大哥,你当年是怎么离开这里的?应该不大可能是爬上断崖,从瘴气中溜出去的吧?”等到大省平复下来,柳儿有意问道。
  听到此话,大省精神忽然一震,脱口道:“是啊,师,他,老人家他们应该从密道出去了,我怎么没想到,快来,柳儿,我带你看几样东西。”话还没说完,大省也顾不上男女大防,拽起柳儿的隔壁向山洞中飞跑而去。
  进了石洞后,大省摸索着点亮火折子,四下打量了几眼,怔怔道:“不可能,怎么可能??????”整个人再次发狂,一会儿用衣袖在洞壁上拼命擦一阵,一会儿又不停挪动地上的石块残渣。这回柳儿再也耐不住性子,生怕大省承受不住巨大变故,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紧大省,带着哭腔道:“吕大哥,吕大哥,镇定,镇定??????呜呜”
  “莲潭没了,洞壁上的图画也没了,没了,都没了”大省目光空洞地望着某个未知的方向,刚强的身躯瘫软下来,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。
  看到吕大哥从未有过的脆弱,柳儿眼中泪光闪烁,屈身抱紧大省的头颅,不停抚摸着,轻声安慰道:“没事,没事,也许高人早都走了,堵住出口兴许另有打算。”
  时间一分分流走,大省渐渐回过神来,仰起头望着无声哭啼的康柳儿,柔声道:“别担心啦,吕大哥好多了。”
  二人再次回到断崖底下的时候,柳儿从怀中取出一件油纸层层包裹的物什,剥开来,却是子午门报信的竹管。随着一声尖利的声响,化身谷的天际第一次盛放出一朵黄澄澄的花朵。功夫不大,一条绳索出现在二人眼前,大省与柳儿相视一笑,同时抓起绳索。随着绳索缓缓上升,往事一幕幕在云朵中闪现,有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大省眼角低落,正打在柳儿仰起的脸庞上。也正是在这一刻,柳儿才决定放弃问他为什么没有安排大家从密道攻入化身谷。
  大省回到众人身边时,已经完全恢复了往常的斗志,站在大伙面前高声道:“虽然没有抓住柳霸等首恶,但是咱们剿了他们的巢穴,让他们从此以后无处安身,让他们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杀人灭门、为虎作伥!咱们打胜了,顺义盟打胜了!”
  虽然远远不及白从龙当年那般激情澎湃,措辞妥当,但是众人对大省的拥护却是白从龙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的,于是化身谷立即回荡起排山倒海般的喊喝:“打胜了!顺义盟打胜了!”
  半个月后,辋川总坛,肥硕的姚钦一边擦着狂流的汗水,一边对把门的辋川弟子解释道:“兄弟们,通融通融,我可是带着巡抚大人的密函来的??????”
  不等他说完,把门的弟子摆了摆手不屑道:“通融个屁,滚蛋!”正在此时沐风恰巧经过,暗中打量了姚钦几眼,对把门的弟子使了个眼色,假模假样对姚钦说道:“哎吆,原来是姚老爷啊,失敬,失敬”。姚钦听到有人称呼自己“姚老爷”,赶忙回过头遇到救星一般,拱拱手,满脸堆笑。沐风也对他拱拱手,附耳嘀咕道:“姚老爷你不知这里的规矩吗?要进门需要这个的”边说边在姚钦眼前做了个掂动铜钱的动作。姚钦会意,立刻从袖中摸出几个铜钱,甩在把门的弟子手中,傲慢道:“早说嘛!”
  在沐风的带领下,姚钦挪动着臃肿的身体,终于出现在大省的眼前。见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同时出现在自己眼前,大省有些错愕,打量着沐风,随口问道:“你又要搞什么花样啊?”
  不等沐风答话,姚钦抢先开口道:“盟主别动怒,在下是巡抚老爷的心腹姚钦,想必盟主也听过在下的名号,这回来呢??????”说到此处,姚钦忽然感到阵阵寒意,下意识左右环视了几眼,对着大省恭恭敬敬地拱拱手,才继续道:“这回来是给盟主报喜的,巡抚大人不但要亲自任命吕侠士为顺义盟盟主,还有为侠士保举了定西将军一职,真是可喜可贺,可喜可贺啊,哈哈”。
  话音刚落,姚钦自己倒先干笑了起来,渐渐发现没人附和,赶忙闭紧嘴巴,小心翼翼地琢磨着大省的脸色。大省神色淡然,缓缓道:“条件呢?”
  听到大省直接切入正题,姚钦既激动有多少觉得无趣,从袖中拽出手绢,擦了擦汗如雨下的脑门,吞吞吐吐道:“这个,这个嘛??????将军还是先看看傅老大人的亲趣÷阁信吧”。说罢,从宽大的袖口中摸索半天,拽出一封不算太皱的信封,递到大省面前。不等大省接起,沐风先抢到手中,立即大声念了出来:“吕盟主大侠士老弟台鉴,大哥傅某忝居高位实羡慕弟纵横湖海之快意,虽慕名却无幸得见,实乃终生憾事。今遣姚先生来一为瞻仰弟之风采,二来诚邀老弟一同扶保圣天子??????”
  不等沐风摇头晃脑地念完,大省实在忍无可忍,沉声道:“拿来!”沐风赶忙停止卖弄,将信笺送到大省手中。大省看也懒得看,直接把盖着傅宗龙印信的纸张撕成数片。不仅是姚钦,就连在场的白相骖、康柳儿等人也是一震。
  由于过于紧张,姚钦的一对老鼠眼开始快速地转动起来,权衡了一下,才哆哆嗦嗦道:“盟主,您这是干嘛,买卖不成仁义在??????是吧,呵呵”
  大省实在不愿与敲骨吸髓的狗官再废话下去,冷冷道:“相骖,送客!”
  姚钦之所以主动提出要孤身一人去与吕大省交涉,主要是打着多少可以揩点油水的主意,不曾想不但搭进去一把铜钱不说,还碰了一鼻子灰。跌跌撞撞地离开辋川镇后,在最近的驿站借了一匹快马,一路上频频回头,生怕遭到埋伏。
  眼见着绕过灞河边上垂柳,就能冲进长安城,姚钦狂跳不止的心才稍稍平缓下来。就在此时,有一人站在城外的吊桥上,对着他不停地招手,虽然看不清相貌,但是姚钦可以肯定此人正是丧家之犬柳霸。
  “姚先生为国奔走,不辞劳苦,真是佩服,佩服啊,呵呵”不等姚钦行到近前,柳霸带着月底鹞主动迎上去,高声恭维了起来。姚钦本打算假装没看到,直接调转马头,从别的地方入城,没想到避无可避,只好骂一句“晦气”,硬着头皮拱了拱手。
  不知那一声咒骂是否落入柳霸耳中,只见他眉头一皱,立即舒展开来,牵着姚钦的马缰绳,满脸堆笑道:“柳某这边有一桩美事,不知姚老大人是否愿意从中撮合啊?”
  听到“美事”二字,姚钦的眉毛动了动,懒洋洋瞥了马前的二人一眼,立即瞄见月底鹞斜挎着一包鼓囊囊的物什,干笑几声,跳下马来,故作高深道:“柳老弟有事,做哥哥的怎么不照应呢,是吧。”
  “既然哥哥愿意照应就好,咱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详细谈谈。大哥这边请!”听到姚钦松口,柳霸赶忙附和了一句,依旧替姚钦牵着马,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。
  入城后,没多远,一处酒楼上,月底鹞给伙计塞了一把碎银,叮嘱他不要放旁人上来,自己靠在楼梯口闭目养神起来。
  柳霸将月底鹞背了一路的金银珠宝推到姚钦面前,缓缓开口道:“柳某听闻傅老大人春秋正盛,家中才只有九位妇人,实在是与他身份不符啊??????”说罢,有意抬头打量了姚钦几眼,没想到对方的心思根本就没在他身上,不由得眉头又是一皱,直接切入正题道:“老夫有意将小女送给傅大人做第十房妾室,不知姚大哥愿不愿意成全美事啊?”
  这一句话说出口,姚钦马上来了精神,慷慨激昂道:“兄弟的事情就是大哥的事情,全部包在大哥身上了,柳老弟静候佳音就好,哈哈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