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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书屋 > 其它小说 > 大省长安 > 25 不死
  白从龙等武林领袖心头骤然一紧,这人怎么亲自来了?
  “哪里来的病老头,赶紧回家喝药去吧!哈哈···”
  丧门双鬼中个头矮小的汉子,嘻皮笑脸的喊了一嗓子,人群中却并无几人跟着起哄。那人转过头来,看了矮汉子一眼,矮汉子被这一眼看的心惊肉跳,赶忙往人群中钻。就在矮汉子就要拨开第二个人时,后背突然一吃痛,随即扑倒在地。
  矮汉子的同伙,见他被人在后心掏出一个血窟窿,才打算上前嚷嚷几句,忽然被人抓住脖颈。还不等他挣扎,那人五指紧攥,轻而易举地揪下了他的脑袋。在鲜血喷溅之前,那人早已在被杀者衣襟上擦干了双手,又回到了高台上。
  随着一股浓稠的血液喷涌而出,整个会场都弥漫在血腥味之中,靠近丧门双鬼的人群一阵骚动,然后整个会场也跟着慌乱起来。
  “柳霸,你也敢来!”
  白从龙一声断喝,人群中瞬间安静下来,大家带着吃惊、好奇或者惧怕,纷纷把目光投向台上那高大面白的汉子。
  “白从龙,你的账待会儿再算,我先会会你们的大盟主···哈哈···”
  柳霸的脸转向大省,目光中满是杀气。大省左轻抚胸口,右手拔出玄铁刀,正准备应战。古北漠忽然走到二人中间,朗声说道:“还是古某与你这阴毒的老鬼较量一番吧”说罢看看大省:“吕大侠,你先休息片刻吧···”
  大省点点头,退到一边。古北漠抓起一杆马刀,拦腰劈向柳霸,柳霸飘身移形,躲过一招。
  子午门的祖师曾得八卦刀真传,两柄刀横扫江湖,才在子午岭开山立派。也许因为占据独特地理位置,门人渐渐拉起马队,从甘肃、青海、宁夏、陕西之间往返运送货物。由于日常护送实战中多在马上打斗,短刀的优势难以有效发挥,不知从何时起逐渐改短刀为马刀。到了古北漠这几代,马刀技法已经自成套路,然而其根基依然继承了八卦刀的“绵”、“转”、“化”等特点。
  只见古北漠忽而迎面撩起一刀,掠过肚腹至指柳霸的咽喉;或者平地一抹,柳霸的下盘均在攻击范围;或者猛然刺出,纵是柳霸身法飘忽此刻也连连退后。真是龙游万里、风遨九天,一杆大刀使出了八卦刀的精髓。
  在场中众人不住叫好,柳霸突然神色冷峻,从腰间摘下一根十三节软鞭。古北漠看多方掏出兵器,手底下虽然仍旧是八卦刀的万千幻化,但是力量着实提升了不杀,这次他要发挥出马刀的优势。
  古北漠提一口气,猛然劈来,柳霸抬鞭格挡,“当啷”一声竟然震的古北漠虎口发麻。虽然只是一震,古北漠心中却盘算起来,柳霸外形虽然瘦削,身法又飘忽不定,看样子是内家高手,但是这一格挡,无疑证明柳霸天生神力。要对付这样的高手,恐怕使出浑身解数都不一定占到便宜。
  就在古北漠攻势稍稍缓和,柳霸却劈、扫、扎、抽,力量沉稳,又绵延不绝。不到五个回合,古北漠渐渐招架不住,略一走神,柳霸钢鞭狠打,一杆马刀应声而断,还不等古北漠回过神来,第二鞭早已落在他的背上。可怜古北漠一口鲜血,喷溅高台。
  周真人看在眼中,左手的宝剑越攥越紧,却有伤在身无法上台,一股怒气涌上,不住地咳嗽起来。闻墨麟见古北漠倒下,正要挺身而出,却被大省拦下,就听大省低声说道:“闻掌门,还是晚辈会会这个恶贼吧···”
  大省定定神,缓缓走上台,看着一地的鲜血,对柳霸拱拱手,慨然道:“前辈,请赐教!”
  柳霸冷冷一笑,收起钢鞭。大省赶忙收住身形,一脸诚恳的说道:“晚辈使刀,前辈若手无寸铁,恐怕有失公平,还请前辈取出钢鞭吧。”
  柳霸也不答话,瞟一眼大省,又解下钢鞭。三五招下来,大省也觉察出柳霸功夫的诡异,身法阴柔,却出招刚猛,虽然柳霸作恶多端,但他确实是武学奇才,这一身功夫,恐怕世间罕有。心中虽然生气惺惺相惜的想法,大省还是清晰的记起傅家灭门和古北漠刚刚喷溅的鲜血,于是以刀行气,以气运刀,全身心与柳霸战作一团。
  场外白从龙等人辋川门人,看到大省虽然使用的是自己门派的解牛三式,却出刀奇特,发力绵延。白从松忽然恍然大悟,捻着胡须陶醉地自言自语道:“八卦刀的幻化,马刀的沉稳,玄铁的锋利,还有钢鞭的钝···哈哈···吕师弟果然颖悟过人···”
  听到白从松的评价,白从龙等人仔细看时,可不是嘛,此刻大省的刀法虽然还是辋川派的招式,却杂糅了古北漠和柳霸的优点。
  “鹿师伯真是慧眼识人···莫非从此以后解牛三式要被改写···妙!妙!妙!”
  白从龙也不住赞叹,只见柳霸渐渐转为守势,似乎心有所思。原来柳霸初与这名年轻人比试,只觉得刀法娴熟不在辋川派众人之下,然而待到这年轻人暗暗使出内力,才发觉这股内力竟然十分熟悉。莫非与师伯有渊源,可又不敢确定,只好且战且想。
  眼见着大省一刀砍向面门,柳霸突然收鞭入腰,双掌推出,使出七成内力。没想到那年轻人也果断收回招式,也运气在手,与他四掌向撞。
  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坚实地高台竟然在二人之间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。尘土散尽,柳霸一眼不发,飞身而走。大省看着柳霸的身影已经出了大门,一口鲜血从胸腔涌出,“咣当”一声倒在高台不省人事。
  在场众人鸦雀无声,似乎还没从这场比试中走出来。突然一阵掌声响起,会场中喝彩声一片。有些容易动感情的,竟然眼中涌出泪水,边用手擦着,边笑着喊“吕盟主!”。
  “吕盟主!”
  “吕盟主!”
  “吕盟主!”
  ······
  会场中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。柳儿却趴在大省身上,痛哭流涕。
  白从龙一边安排弟子将大省抬入内厅救治,一边定定神,朗声说道:“诸位,静一静,静一静,从大家的呼声可以听出,大家属意我吕师弟担任长安武林的盟主,不知几位英雄是否有异议?”
  说罢白从龙从周真人看起,眼睛在推举出的十一位英雄身上不住打量。
  “闻某没意见!”
  “古某···咳,咳,真心推举!”
  “关西门愿听吕盟主调遣!”
  “关左刀客愿听盟主调遣!”
  “扶风镖局诚心拥护吕盟主!”
  ······
  就在其他十人纷纷表示拥护的同时,白从龙再一次将目光停留在周真人师徒身上。
  “咳,咳···这小子人品端正,武艺也出众,是一块武林盟主的材料,咳,咳···我们玄天观也拥护吕盟主!”
  看到师傅如此衷肯的评价吕大省,并且亲口说出“拥护”二字,一旁的赵清岚激动异常。
  白从龙看着台上众人均无意见,于是正式宣布:吕大省为长安武林盟主,有权调度一切资源,共同诛灭化身谷等邪魔歪道,重建长安武林秩序,所有长安门派一律要听出盟主调遣。
  众人当场表示坚决拥护。一场声势浩大的诛邪大会就这样结束了,各路英雄们一边问询大省的伤势,一边告别白从龙等人,最后留下的话都是:希望吕盟主早日康复,静候盟主随时调遣。
  白从龙送走众人,赶忙和白从松等进入内急切地问柳儿大省的伤势。
  “吕大哥···呜呜···怕是经脉尽断···性命···”
  柳儿哽咽地已经说不出话来,白从龙等人听到“经脉尽断”脸色一齐刷白。白从枫一拳砸在茶桌上,强忍着眼中的泪水,夺门而出。须发尽白的白从松早已看淡生死,此刻也是心中十分悲痛,口中喃喃地说着:“天妒英才,天妒英才啊···”只有白从龙虽然面有悲戚,脑中却在疯狂在搜索着江湖中有哪路神医可以医治。
  “吕大哥···”
  门外一声哭喊,走近一名满脸泪花的女子,几名弟子赶忙禀报道:“拦也拦不住,古小姐,非要闯进来看望吕师叔···”
  “下去吧···”
  白从龙无力的摆摆手,示意弟子退下。
  “康女侠,不知贵派是否有神医可以医治大省?”
  正在哽咽的柳儿,忽然听到白掌门的问话,脑海之中陡然有一个人影闪过。一边擦着眼泪,一边说道:“白掌门,可否帮忙尽快安排快马一匹,软轿,还是马车吧,马车一辆···”
  “好!”白从龙惊喜万分,赶忙对白相骖说:“快去按康女侠的吩咐准备,马就用我的逐日吧”
  功夫不大,康柳儿已经骑在逐日之上,身后是一辆马车。白从枫等人要一同前往,柳儿赶忙回绝,说人多恐怕误事。只听一声“驾”,一马一车飞快的奔跑在辋川镇上。身后是一群心思沉重的人们,大家看着渐渐没了踪影,正打算回到总坛,斜刺里忽然闯出一人衣衫不整,不住叫骂。
  白从龙仔细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古飞凤暗中打晕马夫,来了个掉包计,白从龙略略盘算一下,只好无奈的笑笑。
  这逐日绝对是一匹好马,奔腾起来如飞一般,眼前的景物飞速变换。渐渐地入眼处都是参天大树,耳畔也起了淙淙水声,柳儿赶忙勒紧马缰,速度放缓下来。
  “康姐姐,你怎么慢下来啦?!莫不是有什么危险?”
  忽然听到一阵银玲般的声音,柳儿心中一惊,旋即就明白过来。
  “古姑娘,你怎么跟过来啦,车夫呢?”
  “对啊,车夫呢?嘻嘻,我就是车夫啊,论驾车我可是从小练就的呢···”
  “吕大哥都那样了,你还笑的出来,真是没心没肺···”
  柳儿看到古飞凤在马车上嘻皮笑脸的样子,有些生气,只是出于礼貌“没心没肺”说的很低。
  “有你们药王谷的人出手,怕是吕大哥无大碍了,呵呵”
  “什么叫无大碍了,你知道我们要见人是谁吗?”
  古飞凤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竟然思考了半天。
  “别想啦,此人隐退江湖的时候你恐怕还没出生呢!”
  “咳,那我就不想了,反正也想不出来,是不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神仙?”
  “老神仙?听过他的名号你就不这样想了”
  “他的名号是什么?”
  古飞凤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天真的问道。马车忽然一阵颠簸,车轮被几块大石卡住了,古飞凤纵身跳下,熟练的挪开大石,又跳上车。
  “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,驾车倒挺像个行家!”
  康柳儿勒转马头,看向古飞凤,投来赞许的目光。古飞凤好奇心正起,忽然遇到大石卡住车轮,一阵忙活下来,见康柳儿突然转变了话题,撅起嘴巴,一脸的不乐意。
  “好啦,好啦,告诉你就是了,那人叫范不死,自己立下一条规矩:不是快死之人不救···”
  “看来此人绝对医术高超!”听到这几句话,古飞凤满脸喜滋滋的。
  “哎,哎,我还没把话说完呢,高兴什么!还有后半句规矩,就是:不死一人决不救一人,这下你明白啦”
  古飞凤半天不语,忽然很气愤地说:“都说医者父母心,这范不死立的什么狗屁规矩!大家偏不按他的规矩来呢,嘻嘻”
  “确实有人不按他的规矩来,下场却十分凄惨···”
  古飞凤又一次瞪大眼睛,这回却是因为吃惊。
  “二十五年前,漠北沙鹰帮帮主之子火鬼儿误食毒草,生命垂危。沙鹰帮帮主黑劫带着他向范不死求医,范不死看了几眼,就大笑着说你儿子还不到奄奄一息,请恕在下不能救治···非要逼着黑劫再打自己儿子一掌。黑劫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,威逼利诱用尽,范不死也不救治。结果···”
  “结果怎么样?”古飞凤看康柳儿又要话说半截,赶忙追问。
  “结果火鬼儿毒入心脉,浑身溃烂而死,黑劫眼见儿子惨死眼前把所有责任都归结为自己的固执。忽然一掌打向自己,五脏六腑顿时粉碎,眼看着要背过气去···帮主夫人赶忙问,我丈夫可以医治吗?范不死笑呵呵的说可以。就在帮主夫人以为丈夫有救的时候,他说出了后半句规矩···”
  “不死一人决不救一人?”吃惊之下,古飞凤的眼睛几乎已经瞪到了极限。
  “是的,不死一人决不救一人。可怜那夫人为救丈夫,撞死在巨石之上,范不死验过那夫人的气息,确定确实已经死亡了,才去救治黑劫···哎,这黑劫也着实刚烈,被救活后得知妻子为他而死,二话不说跳入深渊···”
  “一条破规矩,害的人家家破人亡···怎么就没人教训范不死呢,哼!”古飞凤气愤不平,胸部变得起起伏伏。
  “怎么会没人管教呢,就是那几年追杀的人太多,才逼得他隐藏在这深山老林中···”
  说罢康柳儿缓辔而行,抬手指向不远处一片山谷,对古飞凤说道:“咱们到啦!”